《骨妹》電影暫時還未正式上畫,去年底已獲《澳門國際影展》加冕,獲得「澳門觀眾大獎」,女主角余香凝就獲最佳新演員獎。最近香港電影金像獎公佈提名名單,兩位年輕版女主角都有份角逐獎項,風頭一時無兩。筆者曾經在不同的場合見過徐欣羨導演,當時仍未知道她拍攝長片,今次亦託朋友的幫忙,邀請她接受訪問,為讀者帶來一篇詳盡的專訪。

徐欣羨表示骨妹是她媽媽朋友的故事

《骨妹》的誕生

徐欣羨大學時期在台灣修讀導演專業,於是把她媽媽身邊的故事作為功課的題材,原來《骨妹》早在多年前已在蘊釀:「後來在香港讀碩士時,有一門課程是要學習 pitching (Sales Presentation),需要找一個故事嘗試推薦給電影公司,所以就重新把《骨妹》拿出來,改編成劇本,這就是《骨妹》劇本的第一稿。」2013年碩士畢業後,徐欣羨剛好遇到文化局舉辦的第一屆「電影長片製作支援計劃」,順理成章就把劇本以及拍攝計劃書送去申請。當年只有四個成功申請,而徐欣羨就是其中一位。

雖然資助有150萬,但對於拍攝長片仍未足夠,需要再找投資,幸好她的碩士老師丁雲山幫了她一把,「在未找到資金前,他都不停給意見我,幫忙找投資方,拿住 project 到處敲門。始終我是新導演,未拍過長片,未知會不會有明星演員,如何操作幾百萬的製作費,投資者始終擔心票房未能回收。後來找到天下一電影製作,才開始在香港找演員試鏡。」

正因為原來的師生關係,監制丁雲山除了尋找資金,在創作上給了很多意見,部分幕後的成員亦是由他介紹,「包括編劇歐健兒,美術張蚊都是他介紹。燈光是東哥,攝影顧問強哥,全都是杜琪峰的班底,過程中也給予很多寶貴意見。另外兩位監制鄧維弼及廖婉虹都好幫忙,去到後尾有少少超出預算,他們幫忙想辦法 cover 同支持。」

骨妹》的班底

最令筆者驚訝的是著名編劇歐健兒,因為這個名字經常出現在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,是杜琪峰的御用編劇,筆者都是她的忠粉,「劇本經健兒改過後,我覺得是一件好事,因為她好有經驗,在動手改之前她與我討論了很久,非常了解我想要的東西。她令故事更立體,更流暢,特別是人物方面,故事性比較強,畢竟我不是編劇出身。」

面對這個甚有經驗的幕後團隊,徐欣羨坦言都有些少壓力,「壓力是有的,不過他們都是好 nice 的人。反而壓力是來自於自己要做好多功課,要準備得好充足,否則,他們跟你討論一些細節,自己都不知,又怎去面對專業的團隊。」

而最令徐欣羨的開心的,可能是因為這次機會,令她可以跟多年的好朋友合作,「攝影師張倩薇是我多年的好朋友,她也是澳門人,我們中學時已經一齊拍片。事前我們已經溝通好,想呈現一個怎樣的澳門,想給觀眾一個甚麼感覺。有時我都未講,她已經擺好一個我想要的鏡位。雖然去到中段有亂的時候,因為拍攝時間好趕,怕擔誤演員的檔期,當然中間會調整,但都沒有甚麼磨擦。」

女主角梁詠琪於2015年成為母親之後已經減少幕前演出,《骨妹》能找來這個80後的共同回憶演出,又是不是徐欣羨的計劃之內呢?「當時首要是尋找有檔期的演員,知道她生完小朋友一段時間,監制就把劇本送過去給她看看有沒有興趣。意外地,她很喜歡這個劇本。於是我就同編劇歐健兒約她見面,一來我是新導演,二來今次的製作唔算大,沒想到她很快就答應演出。」

戀家》就是《骨妹

筆者記得當年在網絡上見過《戀家》招募演員,徐欣羨解釋:「其實是先有英文名《home sweet home》,主要講女主角回到一個不熟識的家,這是一個最初的想法,後來為了申請文化局資助就改了《戀家》,但其實我也不覺得《戀家》是一個特別好的片名。」

片名來個天翻地覆的改變,由文藝氣息變成風塵味甚重,會不會擔心整個電影的風格因此而變調?徐欣羨表示討論「家」的主題,在電影中沒有變過的,「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更重要,所謂的『家』只是一個背景,Gigi 對澳門有甚麼感受,對家的定義是甚麼。到底「家」是一個人,還是一個地方,還是一個感覺。這些都是比較虛無,但講到姊妹之間的感情,在她們回憶中一個最重要的地方,就是骨場,所以現在英文片名《Sisterhood》都好貼近電影想表達的情懷。」筆者亦明白,商業上的考量,片名過於文藝,未必吸引到觀眾入場,《骨妹》的確是有宣傳發行的優勢。

徐欣羨再補充:「在電影中,加入了《再見二丁目》這首歌,是因為歌曲的情懷好適合這個角色。副歌的第一句「原來過得很快樂,只我一人未發覺」,是反映少年版 Gigi,那段就是她好最快樂的時間,但當下的她並不知道。」筆者聽後相當同意,長大後,回想年輕時的美好時光,才發現那是可一不可再。把這份情懷投射到今日的澳門,亦似乎吻合,當日的小城人人期望有發達的一天,走到今天,回頭看看,原來舊日的澳門也很快樂。

澳門電影業的框框

澳門近年的影像或電影業,都有明顯的發展,但以澳門製造為例,似乎澳門電影都喜愛主打本土情懷、文化、社會議題去爭取資助或目光,到底澳門未來的電影有沒有機會打破這個框框,徐欣羨:「我不敢講全部,但我想好多澳門的影像或電影創作人,有一個共同的想法,為甚麼經常提及本土這兩個字?是因為實在太多外地的電影,所拍的澳門並不是澳門,所以才會造成一個強烈的反彈。近年有好多荷里活以及國內的電影來澳門取景,但澳門對那些電影來說只是一個背景,並不是講澳門人的生活。所以我們好想透過作品,告訴大家,澳門並不是這樣的,澳門不是香港,不是拉斯維加斯。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,我們有我們的故事每天在發生。當然此類作品多了以後,可能會關心其他面向的題材。」

筆者在資料搜集期間,看到徐欣羨講過澳門的電影行業離真正的『正常運作』還有很大一段距離,她所指的又是甚麼?她說:「澳門既沒有電影工業,亦沒有市場,澳門的市場無論賣得幾好,票房回收不到,就好難有人投資。現在澳門多了很多兼職,例如《骨妹》當中有好多澳門人幫忙,要組合一個團隊,以目前的環境是容易的。但大家都需要有正職去維持生計,沒可能單靠一年開一部戲維生。演員就更難,因為工作太少。基本上不會有全職。」

外地的電影所拍的澳門並不是澳門

《骨妹》之後

對於第一次拍攝長片,就有資深的幕後班底及明星演員坐陣,徐欣羨非常感激,但並不排除再次回歸獨立電影,「我不排斥低成本的電影,低成本的原因就是有部分人不收錢,或者一個人要兼顧很多工作,這樣很容易分心。但不可以說低成本的電影就不好,好多人都享受拍獨立電影。一有資金的進入,多少會有一些限制或有一些方向必須依循,有些創作人想有完全自主權,所以選擇獨立電影。今次的規模對我來說是舒服的,預算在我掌握的範圍以內,在有充足的資源下,我可以好專注做好自己的崗位。」

《骨妹》是懷緬過去的澳門,而徐欣羨表示下一部作品想以現今澳門社會為主題。

後記

筆者當年都曾考慮修讀電影專業,但因家人的反對而放棄,徐欣羨偷偷告訴筆者,當年也有同樣的掙扎,但最後成功說服家人,能以興趣作為職業。現在更可以透過電影,把心中的澳門呈現給觀眾,訴說不同的故事。筆者向來都有一個想法,就是電影有一個社會責任,能夠反映某個年代的價值觀以及人民生活狀況,但這樣的電影已經買少見少。雖然筆者未能投身電影業,但也希望透過專訪及專欄介紹更多的電影給讀者,記住2月23日「很想再遇見」。

採訪:Diana、笑皇子
撰文:笑皇子
攝錄:Tim @ Tim’s photography
設計:阿朗
場地鳴謝:Rooftop Macau

最後修改日期: 2022 年 12 月 12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