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你有「打過機」嗎?可能大家會認為這是「老土」不過的問題,有邊個未打過機?尤其是現在人人手持一部或以上智能電話的年代,「打機」已經不是甚麼高門檻,又或只限於特定群體的娛樂。可是回到四十年前的澳門街,「打機」就如今天常在新聞提到的「元宇宙」一樣,大部份澳門人只聞樓梯聲,真正接觸到電子遊戲的只是極少數的一群。然而,每個時代都會有一群敏稅觸覺的先驅,有人就將「打機」這新鮮事物,轉化為自己的事業,並開設電子遊戲機店。

如果你與筆者同樣是愛「打機」的八、九十後,小時候到遊戲店「買game」或者「租機打」,絕對是我們的集體回憶。你還記得那些年,每逢大作發售時,在遊戲店外大排長龍的景況嗎?隨著遊戲機越出越多,當中使用的技術也以幾何級數上升,「龍子行」、「麗麗」、「小天才」,這些曾經是我們生活一部份的遊戲機店已悄然離開這舞台。然而,仍有一部份小時候我們曾經光顧的遊戲機店,依然屹立至今。ZA 誌今期訪問兩間開業超過三十年的「古早級」電子遊戲機店——美的路主教街的「大都會」和中星商場內的「孖寶」。他們可以說是見證著「電子遊戲機」在澳門的波瀾起伏,了解到在這三十年的歲月中發展出獨有的經營方式。

 

由製衣小城到「大都會」

范先生在澳門製衣業最蓬勃之時在製衣廠擔入電子技工,但就在此時范生卻選擇急流勇退,與朋友合夥開設電子遊戲機店。原來,改變范生職涯發展的是他的兒子。范生當時買了一台俗稱「紅白機」的電子遊戲機回家,看到長子為之廢寢忘餐,他非常好奇這小小的機器究竟有甚麼魔力讓兒子如此著迷,「技術人」背景的范生便決定研究當中的技術,了解電子遊戲行業是「什麼來的」,並認定這是一門可以發展的生意,而不僅僅是小孩們的玩意。

當時,專門的電子遊戲機店在澳門並不常見,遊戲機通常是依附在其他行業之中,以副產品的形式發售,所以過往不少賣遊戲機的地方都會是玩具店、錄影帶店。對這個新興行業「由零開始」的范生,是如何起步呢?他帶著一臉笑容回答:「好簡單,好似返工咁返。」不過地點是一海之隔的香港。「早上11點去黃金商場,8點先走,每一間都逗留一段時間,睇人點做。」范生形容當時香港不少電子遊戲機店都有不錯的成績,他們不介意有澳門人學習他們的經營方式。范生斬釘截鐵說:「以前係香港只要不是惡性競爭,大家都有計傾的。」范生當時建立的人際關係,並維繫到今天。「我還去看他們如何入貨、如何拆貨。」就是依靠與香港行家的合作,學會遊戲機店的經營模式。

店舖的選址對任何行業來說都是極重要的商業考量。今天「大都會」店舖所處的美的路主教街,並非開業時的原址。「大概86、87年開第一間,舊舖在新鴻發旁邊的時裝舖,由接觸到實際開舖大概用了兩年左右。」范生續說:「我做生意信奉一樣東西,聚!當時這區不算很旺,但附近已有賣玩具的店舖,加上附近有多間學校,能聚人流。」即便如此,開業之初「大都會」亦與當時的遊戲機店一樣,需同時經營其他業務(租借錄影帶),兩年多後搬到現今的舖位時,錄影帶服務依然繼續與遊戲機共存一段時間。

搬到現今的舖位後經營也漸上軌道,在80年代末任天堂推出的新遊戲機超級任天堂,更為大都會迎來創業以來首個高峰。「人多得水洩不通,進不了來。」范生露出腼腆的笑容回顧當時的景況。「一隻game 要幾隻floppy(磁碟),抄到亂曬龍。」提到港澳的電子遊戲歷史,難免會提到一個較為敏感的話題,在紅白機和超級任天堂時期相當盛行的「非官方規避器」,透過使用這些規避器,玩家只須插入磁碟就可玩到遊戲。范生嘆息道:「那個年代不是這樣是沒有生意的。」而對技術敏感度甚高的范生,深知軟硬件投資的重要性:「未到90年代,這間舖已經有全屋網路,拉一條cable,一部server控製全間舖。由香港整套搬過來,如果不是這樣是『做唔切的』,一隻等完一隻又一隻燒錄floppy,不用吃飯了!」這種盛況大家或有印象但現在也無法重現。

 

「孖寶」兄弟是如何來到澳門?

位於中星商場的遊戲店「孖寶」是梁先生在93年左右開業的。在「孖寶」開張前,梁生曾從事錄影帶租借、寵物店等行業,但後來因市道不佳而相繼退出。有一天朋友借了「紅白機」給梁生的幾名子女玩,「個個爭住玩,要買多部,最後一人一部,有超任,有世嘉。」與范生同樣,梁生因此看到當中的商機,認為「每個家庭都有小朋友,在休息時間打下機,減輕學業壓力。」他到過不同商場物色合適的位置,「看過美居、中星、白馬行,都係這裡最聚腳,多大廈和往戶,而且當時租金都不太貴。」而選擇用「孖寶」作為店名,原來是簡單直接的原因,「因為Mario(Super Mario Bros., 俗稱孖寶兄弟)是最出名的遊戲主角。一講遊戲機就聯想到孖寶兄弟,講『孖寶』就等於去買game。不用特別宣傳已知舖頭在賣甚麼!」

在開業前,梁先生首先裝備好自己,到澳門理工學院學習電腦課程,增進自己對電子領域的認識。不過梁先生也坦言過往未接觸過遊戲行業,只能靠慢慢摸索,學會從香港取貨,以及如何挑選受歡迎的遊戲,他邊苦笑邊說:「都入過好多唔啱時候和滯消的貨品。」在未知的領域中,梁生找到一盞指點方向的明燈,那就是現在已近乎絕跡的遊戲雜誌。「當時有香港的遊戲雜誌,GameWeekly啊、GameStation等,有遊戲介紹而且還有攻略,大家才知有甚麼遊戲好玩。當時網絡不這般盛行,很多時也依靠雜誌和報紙的專欄了解遊戲。所以入貨的其中一個指標就是睇game書評分。而且遊戲係沒有試玩,所以消費者也很依賴資訊去決定是否購買一隻game。」不過隨住梁生經營經驗越來越豐富,他已掌握入貨的標準,同時梁生亦會親身上陣,擔任試玩員。「我都要確認一下遊戲是否適合『細路』玩,就算未必會由頭到尾玩,但都要開下機、睇下畫面,看是否真的有趣,同埋有沒有BUG。」而玩過N款遊戲的梁生,表示自己最愛的還是賽車遊戲!

另一方面,作為中小企的零售商,不論是那一行業,也面對「配貨」的問題,「供應商佢會派埋唔受歡迎的遊戲給你,即係『豬頭骨』。入十隻賺到錢的遊戲,總要多配一兩隻好冷門的遊戲。這樣便造成滯銷,但不能退,只可以降價慢慢賣。梁生笑稱那些為「小眾遊戲」,例如是一些「追女game」,或「後宮game」等的紳士遊戲。不過,如果是喜歡「小眾遊戲」,現時在孖寶內仍可到處「尋寶」。

 

—1994年的12月3日,是改變遊戲界的一天。SONY取消與任天堂的合作,宣佈進軍家用遊戲機市場,就是在這一天,PlayStation正式於日本發售。捨棄過往主流的卡帶式遊戲設計,改以CD-ROM作為遊戲的載體,使電子遊戲在畫面和內容上升級至全新的層次。這不但對遊戲製作商帶來極大的影響,對遊戲店來說也迎來一個新時代。可以說是遊戲多到玩不完的「光輝歲月」。

 

新潮流下的奮力抵抗

光碟時代的潮流是「改機」。「改機」後只需放入由民間高手抄寫的光碟,就可以玩到遊戲,比過去使用額外設備和到店舖「抄碟」更為方便。因此這種低成本和高效率的「非官方認可」方式在澳門大行其道。由PS開始、PS2推出後到達黃金時期,Wii的時代是頂峰。「孖寶」的梁生如此形容當時的情況:「當時係被迫賣。人地賣10元、20元一隻,你賣500元的根本無法生存。二十位客人可能只得一個位捨得買,當時消費不高,一個月賣不到三隻碟。所以也只能跟人地賣,一隻成本5、6元,賣10元都有幾元利潤。」但當然這種經營方式伴隨很大的風險。「被捉到就算不用坐監或可緩刑,但罰款高達兩萬,已經白做!」為何梁先生會如此清楚?他坦誠表示原來曾「被捉過」!

另一方面,遊戲機盛行的年代,除了面對同行競爭的挑戰,澳門的經濟起伏亦對店舖的經營帶來重大的影響。「生意淡靜的時間有兩期。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,當時連份工都唔太穩陣,唔敢花錢娛樂。而且那時候剛流行「改機」,由原來可觀的2,000元一日的生意額,跌至幾百元。而一個時期係沙士,完全沒有人出街。」梁生回想起當年的慘況,直言只能「捱」。同時,那時期中星商場的環境亦與當初「孖寶」開業時很不一樣,曾以電腦舖為主的中星,漸漸被賣郵票的店舖取代,其後連它們也陸續退場,吉舖湧現。梁生如此形容當時的環境:「商埸有很多古惑仔,打交啦、收?啦,還有多間『打機』的遊戲機鋪。」

絕境之中可以如何?梁先生頓時改變策略,兼營「租機俾人打」,「打《街霸》、《拳王》,還有N64那隻《大亂鬥》。放低10元一個鐘就可以4個人打。」消費門檻低自然吸引到客源,但不可否認這又是一種「灰色地帶」,所以梁生也自訂「規矩」,「唔俾著校服,唔俾孭書包,唔可以低過16歲。」不過有危的同時亦是機遇的可能,梁生剛好得知「孖寶」附近的2個舖位業主欲以低價放舖,便乘機擴大自己的事業版圖。「遇著前業主等錢用移民,所以有得平買。」因此,孖寶由1變3,但原來的舖位由於業主不願意賣,所以仍是租賃中,當時用作賣遊戲,另一個舖位用作「租機打」,還有一個舖位放貨。

 

—澳門經濟隨著賭權開放後起飛,直到新冠疫情發生後才正式終結這種近乎奇蹟式的增長。經濟環境佳自然有利零售行業,但就是此時全澳的遊戲店迎來了另一個全新時代的開端。SONY於2006年推出的PlyaStation3劃時代採用藍光碟(Blu-Ray)作為媒介,「民間高手」難以一展所長,一直大受歡迎的PS系列遊戲成為不少澳門玩家「可遠觀不可褻玩焉」的高昂商品。

 

轉型容易,心態難變

梁生坦言當時有想過放棄,但考慮到子女和家人,把舖頭結業生活反而更為艱難,也就繼續節衣縮食「捱」下去。他憶述:「流失了很多客,幸好同時期機種較多,有任天堂的Wii、微軟的Xbox360,所以才能勉強維持到。」其後,「計仔」多多的梁生將其中一間「孖寶」交給長子經營電話舖,務求透過轉型彌補遊戲生意的萎縮。」日子久了,當大家漸漸接受「娛樂有價」,「孖寶」亦順應趨勢只售賣由代理正式發貨的遊戲,與此同時整體營商環境也日趨向好。「近年中星商場旺返了,多了玩具舖,其他商場也沒有這裡那麼『就腳』,附近住宅群眾多,還有多間學校。」梁先生二十多年前的眼光,在今天仍然獨到。

另一邊廂,「大都會」同樣遭遇與「孖寶」相近的經歷,在PS3的藍光時代生意陷入低潮。范生回顧及分析當時的情況,認為過去港澳這種損害原廠生產商利益的經營方式,SONY是非常清楚的,也相應透過技術的提升有效阻止民間高手「抄碟」。也就是這樣,長遠造就了更多遊戲商投資在PS3。

此時范生的二子阿嵐開始到「大都會」幫忙,同樣喜歡打機的他在畢業後順理成章繼承父業。他們看到一個契機更決心完全轉型。阿嵐說:「看到互聯網的興起,很多遊戲需要上網玩,因此『改機』變得沒有意義,因為一但要長期連網,非原廠的機廠商可禁制那部機便不能上網連線。」當然,轉型過程是痛苦的,阿嵐續說:「我們大概用了兩至三年時間轉型,當大家開始接受打機是高消費和養成需要購買「原廠」的習慣。」然而,在這期間店舖是十分被動,「澳門的市場很小,根深柢固玩了非官方遊戲多年。試過有客來問,我跟他解釋,對方會認為我們只想game賣貴些。」阿嵐也看到大眾消費的轉變,「PS3的年代改變了大家對打機的價值,到PS4一出,大家都不等待直接買。Switch推出後情況更佳。」

 

—雖然有不少遊戲機舖無法適應PS3後的新規則而黯然退場,但同時亦有後起之秀湧現,要在遊戲機店的戰國時代殺出血路,范生、阿嵐以及梁生,又有什麼計謀和策略應對?

 

「孖寶」的寶原來是寶物的寶

曾去過中星商場經過孖寶的話,必然會注意到轉角舖位所展示的大量遊戲周邊產品,不僅是時下最新的遊戲,還有不少過去推出的極罕有珍貴限量版,這些都是梁生多年來的收藏。「除了game,亦入了很多遊戲周邊的產品。」由最初的遊戲機店,慢慢發展成今天經營多種類的遊戲相關產品,背後也是離不開商業的計算。「賣game是有公價的,利潤比率較低,反而週邊產品的利潤率高得多。」為此,梁生選擇專精於此,當這些周邊商品和限定版日積月累下,店內店外滿是罕見的遊戲和相關精品,讓「孖寶」彷如一間遊戲博物館般。拉鏈袋、保護袋、mon貼、紙袋,各式其式。然而,小編也不敢好奇,問及這些未必「顯眼」的商品會否變成倉底貨賣不出?梁生滿懐自信答道:「有人鍾意懷舊的,細個的時候冇機打,而家有錢了,便想搵返紅白機、GameBoy等,所以我這些舊物也會有其市場。」

「孖寶」現存的遊戲和周邊商品多不勝數,不知不覺另外兩個舖位都變為存放貨品的地方,現時「孖寶」是舉家經營,太太和女兒也全職幫手。梁生的女兒加入後,也為「孖寶」帶來新的元素,多了不少手辦和動漫的周邊商品,但由於考慮到入貨數量、銷售和存貨,所以難以把其中一整間舖銷售手辦和模式,轉以是遊戲為主,模型動漫產品為副的混合經營,雖然店舖的空間限制了「孖寶」的轉型,但梁生反而認為不是壞事,應突出孖寶的「舊」:「現在係澳門好似我咁賣多舊野的舖頭應沒有多少。」同時,透過女兒的幫助,把「孖寶」多年累積的寶物井井有條放到「孖寶」的Facebook專頁予人瀏覽,好讓客人慢慢尋寶。

 

互聯網絡與人際網絡兼備的「大都會」

自阿嵐開始到「大都會」幫忙後,他善用網絡為店舖宣傳。他本人偶爾亦會直播「打機」,較傾向玩FPS(第一人稱射擊遊戲)和RPG類型的遊戲。原來愛玩RPG還有他的父親范生。《邪聖劍》、《勇者鬥惡龍》、《太空戰士》和超任的《薩爾達》」都是范生最愛的遊戲,亦是日系RPG的經典作品。同時,阿嵐透過網絡為客人預訂新遊戲,並觀察網絡上對即將推出遊戲的討論熱度,從而判斷入貨量。

談到「大都會」的Facebook專頁,相信有追蹤他們專頁的朋友都會留意到常常有一位自稱「小妹」的人發帖,而且留下不少精彩的客人故事,以及風趣幽默的日常生活帖文。然而在採訪當日卻未見店內有任何女生工作。一問之下才發現「小妹」的真身正是阿嵐!他說這是一個 “gag”,並解釋常常有人說玩online game遇到的女性角色,大部份其實都是男性玩家。所以他亦把這種「文化」帶到他經營的Facebook專頁。他笑說:「真係試過有人入來問我這裡是否有一位女同事!」

在店舖營運方面,近年「大都會」注意到不少澳門遊戲店也共同面對的保養問題。「在澳門,除非有香港店舖出的單,否則實際的保養期是不足一年的。」范生解釋:「香港代理不接受澳門舖頭的收據,變相只能以出廠日期當作客人買機的日子。這裡最低限度有一至兩個月的時間差,因此也容易造成店家與客人的矛盾。」過去遊戲機舖能兼顧維修服務,可是新世代遊戲機的設計相當複雜。范生過往曾親自處理維修服務,「以前的機我們可以自行維修,但現在新機種的焊接是用『機焊』,如頭髮絲這般細的一粒IC,已有『一百隻腳』,而過往的IC之間或有差不多手指粗幼的距離,自然容易處理。就算是原廠,現在很大機會也是一整塊底版拿出來換掉便是,也不會修理。」因此,范生表示現在可替客人做到的主要是少量損耗件的更換。

范生認為,實際保養時間與店舖承諾的期間不符的問題是可大可少的,幸好由於早年經常到香港取貨和有眾多的商業聯繫,范生在香港也有店舖可以出單,因此,「大都會」售賣的遊戲機能保證有一年的保養,然而,運送至香港維修,客人仍需額外支付運費、服務費。為何電子產品理應必備的保養服務,在遊戲機身上會變得如此繁複?究其原因,正是澳門沒有任何正式的遊戲代理和官方的維修站點,而雖沒明文提到,但香港代理很多情況下也是兼顧港澳兩地的。

 

—科技是一把雙刃劍,雖然網絡和保護技術改變客人的購買習慣,遊戲店的生態環境也朝著更健康發展,但同時遊戲數碼化、手機遊戲、網購等,也都直接影響遊戲店的生意。至於更尖端的科技如VR(虛擬實景),又會否成為救星,還是壓倒實體遊戲店的最後一根稻草?

 

是遊戲零售業式微?還是遊戲業式微?

問及實體遊戲店的前景,阿嵐直言:「越來越難做,因為已經唔需要去一間game舖買game。」玩家現在能選擇在網上付費和下載遊戲,安裝後就能立即遊玩,過程中完全無需與遊戲店舖接觸。他認為遊戲店生存空間狹窄,將來或變成只能賣遊戲機和提供有限度的售後服務。「未來的趨勢也會是digital。」另一方面,阿嵐亦認為電子科技的發展已經去到一個樽頸位。就如iPhone一樣,剛推出時既劃時代又創新,現在的新機在功能上或只是錦上添花。

范生也認同現在遊戲機的進步不及從前:「SONY推出PS1個時,畫面靚了很多,還可以睇片,個個見到都嘩嘩聲,以前就是會有這樣的『衝擊』。」熟悉遊戲發展的都會知道,VR將會是其中一個遊戲製造商發展的方向,但阿嵐對VR持觀望態度,不認為能輕易變成主流。「VR有個很大問題,就是玩的時間不長,且不是每一個人也適合去玩。」阿嵐補充:「正如PS4和PS5的分別不大,可能要專登放在一齊比較才看到分別。最重要的問題是,不是『玩唔到』。」現階段屬於PS5的專屬遊戲少之有少,大部份大作依然能使用PS4遊玩。「真要說兩者間的分別,是遊戲loading的時間,近乎沒有loading。」不過范生認為商人的本質就是要賺錢,始終要想辦法吸引消費者,在他看來,例如SONY現在朝向的突破點,是放在服務性質上。

不過,SONY現在或最需要優先考慮的,可能是如何增加PS5的出貨量,阿嵐形容PS5是「一機難求」。SONY的產能不足,PS5全球性短缺。「疫情後對電子產品需求大了,但芯片唔夠分。」市面上的PS5亦曾被炒至8000元以上,價格已表明缺貨的嚴重程度。「對我們影響也很大,變成不是經常可以賣機,有需求也無法銷售,且不是錢能解決到的問題。」

梁生與「大都會」父子所見略同,「這個行業的前景不是太好,開始式微。網絡太發達,遊戲以網絡下載推出,不推出實體碟。」與此同時,網購遊戲已對實體零售店產生顯著的影響。「可能以後都不需要賣光碟,不用經中間的舖頭和供應商,這樣我們自然會被淘汰。」雖然客人仍然要到實體店買遊戲機,但梁生坦言:「一架PS5賺得少少,而且入貨很貴,不會天天也有人買。」梁生續說:「如果我退休,我諗這裡也會結業的。仔女也未有繼承的打算,因為前景不明朗。」開業以來面對不同風波和危機的「孖寶」,梁生都能逐一拆解,但他也淡淡地說:「我已差不多70歲啦,沒有這個恆心。如果是由40幾歲開始就有魄力做,而家手都震,眼睛也由近視變到老花。」不過,他直言:「做得幾耐得幾耐啦!退休坐在公園傾計對我來說不太適合,倒不如在這裡接收新資訊,又可以賺錢零用。」孖寶兄弟的冒險不會永無止境,也總有「爆機」的一天。

 

作為時代的見證人

電子遊戲機面世以來已有五十多年的歷史,來到最新的PS5共經歷九個世代,「大都會」和「孖寶」都分別參與了一半以上的遊戲機世代,說是遊戲機發展的見證人也不為過。由盒帶演變至光碟,到近年流行的下載,遊戲發展同時也是科技革新的一環。遊戲店見證的,還有不同時期人們享受遊戲的方式:有三五知己一起「租機打」的年代、有獨買獨享的個人時光;有閤家遊戲的同樂時期。另一方面,了解兩間老遊戲店的前世今生,猶如以另一種角度觀察澳門社會風氣的改變,從過往在灰色地帶享受遊戲的一群,社會發展和科技進步影響他們的價值觀,也改變了對電子遊戲價值的看法。另一方面,一群有「打機」習慣的學生,長大後成家立室,不但帶子女買遊戲,並一同享樂,改變過去「打機」只是小孩玩意的偏見。

電子遊戲緊接下來的發展,無疑是與現存遊戲店舖的發展相互矛盾,不但只是下載版的問題,課金遊戲和DLC(追加下載內容)同樣繞過了零售店,由廠商直接向玩家收款。與此同時,電子遊戲的突破越來越有限,娛樂的選擇也日催多元化,「打機」或已不是最具吸引力的娛樂方式,遊戲機店對玩家的重要性日益減弱。然而,即使前路崎嶇,相信「大都會」和「孖寶」仍繼續利用自身的優勢緊守下去。不管是以「貼地」的網絡宣傳加強知名度,還是以懷舊作旗號吸引老玩家,他們都在這業界有著獨特的角色,也是眾多澳門的電子遊戲機舖中,留下了最具代表性的痕跡。

 

 

採訪:君尋、皮朋、伯頓、笑皇子
撰文:君尋
攝影:Tim @ Tim’s photography
設計:皮朋

最後修改日期: 2022 年 12 月 13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