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足常樂 ── 義順牛奶第六代傳人羅東源

承傳260年歷史的家族老店，擁有40年的自家養牛經驗，造就今天遠近馳名的義順牛奶的第六代傳人── 羅東源先生。

這家族生意除了可以讓他和下一代生活無憂，更加可以令他飛黃騰達，但他選擇堅持的宗旨是：「知足就夠了」。不貪圖賺更多金錢，堅持秘方不外傳，也不做加盟店。

自家養牛，保證出品

羅東源先生今年63歲，目前主要打理在新馬路、金沙城和百老匯的三間義順牛奶店。

他向我們分享他和家族的「養牛史」。羅先生的祖先原是順德人，以往在順德大良養牛。多年後來到澳門，在俾利喇街和亞利鴉架街一帶養牛，並有七、八十年的歷史。

羅先生說：「在澳門養牛的經歷可謂十分艱辛，上世紀八、九十年代，澳門一年定有數次颱風水浸，但我們每隻牛一天要揸三次奶，就算水浸我們都要蹲著揸牛奶，不然牛的乳線會堵塞，揸不出奶，乳房壞掉，牛便等於報廢。」

一直苦心經營，後來卻因當時政府認為養牛不衛生，要求把養牛房搬到台山現在工人球場的位置。渡過三十年的歲月後，又被迫搬到路環養牛，但只有一年的時間，又面臨搬遷之困。

「2000年左右，我們很想結束養牛，因為很辛苦，一年365天都沒有休息，由朝到晚工作。最後我們決定離開澳門，搬到珠海斗門養牛，由兄長打理；到最近，又把牧場搬到開平市，現在養超過一百隻牛，隔天運送鮮奶來澳門。」

視牛如友

雖然養牛很辛苦，羅先生說他很喜歡「他們」，不單是因為牛是他的「飯碗」，而是他已視他們為好朋友。如果養的牛生病，他會自己動手幫他們打針、餵藥。

堅持自家養牛，牛吃甚麼品質的飼料，就出甚麼品質的奶。羅先生表示，很多人以為牛只吃草，但其實要給飼料的。「我們的奶為甚麼香，就是在飼料加了花生麸，盡量選擇有營養的飼料，因此以往只能揸10斤的牛奶，現在可以揸40斤。除了重『量』，也要保『質』。」

羅先生解釋，義順賣的雙皮奶改良了三次，第一次是太公改的，第二次是爺爺，但羅先生認為口感仍未夠順滑；而現在製作的雙皮奶又香又滑，是由他爸爸羅玉山先生改良的。羅先生說到現在不再改良了，味道維持至今，是因為客人都認同它的美味。雖然如此，羅先生也會思考推出一些新口味的雙皮奶，例如杏仁雙皮奶，並留意觀察客人的反應和接受程度。

很多人可能認為雙皮奶是順德的特產，但羅先生向我們說，原來在義順開始賣雙皮奶之後，在順德才開始賣。「以往順德賣的奶是沒有皮的，看到義順做雙皮奶，才開始跟著做。但我可以說，我們雙皮奶的皮厚很多。」

秉持爸爸的宗旨

除了味道是維持羅爸爸改良的，很多做人做事的宗旨、方針，羅先生都堅持遵照爸爸的教導。

羅先生還說，當年有香港電視台想幫義順賣廣告，羅爸爸一口拒絕：「如果賣廣告，代表產品不行。不賣廣告，只要有人吃過，自然會『好奶傳千里』。」

談到雙皮奶的秘方，羅先生自信地說：「就算一位員工在這個廚房燉了雙皮奶二十年，他走出了這個廚房，也做不出一樣的味道，因為他沒有我的材料。」

秘方不外傳，羅先生在家中調好配方，便可以交給員工跟進。羅先生坦誠地說：「我們不只是在賣招牌，而是拿著自家的小秘方傳承去做，而這秘方也就是站得穩的秘訣。」

義順的羅氏家族有17兄弟姊妹，羅先生說：「當中10個兄弟全都『繼承了爸爸的秘方』賣雙皮奶。現在澳門有五間店，香港有四間，在中山有一間。」羅先生認為，最成功的是澳門和香港，因為人們的消費能力較高。

不過羅先生說，昔日在澳門牛奶算是奢侈品。70年代，人們富裕起來，才開始捨得吃雙皮奶，當時還是賣七毛錢一碗，現在就是32元一碗。「我們很感謝澳門政府，替我們宣傳，現在最主要的客源始終是遊客，但也要感謝街坊，很擁護我們，因為以前一杯汽水才賣一毛錢，但一杯牛奶就要幾毛錢。」如有沒有街坊們的長期支持，義順能延續了260年的歷史相信也舉步為艱。

經營困難？

羅先生說，義順經歷過兩次最艱難的時期：第一個是當初做生意，在爺爺的年代，賣牛奶是沒有人吃的，一般人不生病也不會來喝牛奶，賣不完的牛奶，只好很浪費地掉進坑渠。

第二個困難時期是爆發「沙士」時期，很難做生意，客源少了七成。但正是街坊們的支持維持了生計，而羅先生也十分慶幸當時也能保持收支平衡。同時，由於雙皮奶在澳門已打出了名氣，有不少的明星光顧噴水池的老店，例如譚詠麟，還有港督，這也是羅先生告知我們生意能夠保持的原因。

招牌不可賣

雖然有十多間義順牛奶遍佈各地，但羅先生笑言，以義順的招牌，開店的數量「算是少」，那是為甚麼呢？

說實在，羅先生認為若做加盟店，不只在澳門，可能在新加坡、上海、北京、日本等地也有店，身家或會翻十倍，「但我們就不願意。」

羅先生續說：「30年前，有日本人要求給我爸爸100萬港元，教他學懂做雙皮奶。當時這數字非常吸引，但我爸爸一口拒絕。為甚麼？就是不要殺雞取卵的意思，他為了我們將來的飯碗。」羅先生解釋，他爸爸早就為兒子鋪好路，分配不同兄弟管理不同的店，每一位兄弟都是獨立的，各自長大有本事便可多開幾間店。」羅爸爸早有先見之明，既為兒女作好準備，也要讓他們有所承擔，未來能獨當一面。

因此，為了報答爸爸，就算在他過身後，羅先生和兄弟們堅持一個原則：秘方不可外傳，義順的招牌不可賣，也不接受加盟。

「搵兩餐算數！」羅先生豪氣地說，他認為：

很多人對義順牛奶的認識就是坐落噴水池旁邊的店，但原來義順的第一間店是開在荷蘭園百老匯對面，而第二間是在清平直街。羅先生憶述：「清平直街以往是很繁華的街，每當星期六、日有船到岸，義順牛奶便濟滿了人，反而以前噴水池是冷清清的。直至在70年代義順才在噴水池租鋪開店，一做就做了40年。」

「1972年，在噴水池的義順牛奶年初一開張，那時候一碗雙皮奶賣七毛，我們第一天就做了一千五百元的生意！」羅先生說，一直想買噴水池的鋪，但因物業轉售問題，多年後都未能成功購入，最後因為賣給了他人，噴水池的義順牛奶店搬到新馬路。幸好的是那邊地方較大能做到更多的生意，但後來不敵業主更高價租給連鎖珠寶店，義順又要搬到另一間店鋪。

傳承第七代

羅先生透露，今年即將在新馬路大豐銀行對面開一間新的總店，因整楝是自己的物業，羅先生說心裡踏實多了，不用再害怕因爲租金誇張的上升而面臨再度搬遷的壓力，相信義順的生意會「如虎添翼」。

羅先生目前已於退休狀態，不用操心生意，他亦相信未來羅氏的下一代會繼承祖業，珍視這已傳承了200多年的生意，繼續把「義順」的招牌發光發亮。

整個訪問期間，羅先生一眼關七，一邊回答我們的問題，一邊留意客人的需要，令人佩服。雖然羅先生在訪問中說到「義順牛奶」的成功展現自信豪氣的一面，但他自足常樂的性格更顯其魅力。

採訪：L. W. Flora、伯頓
撰文：L. W. Flora
攝影：十月、Tim @ Tim’s photography
設計：Sam Lok
短片：宅TV