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會不會常常埋怨上天沒有給你天使的面孔、魔鬼的身材?

你會不會抱怨父母沒有讓你在富裕的家庭中長大,令你生活困難?

如果說,命運是上天安排的,那麼祂沒有給予 Romeu 擁有正常人的雙臂,卻讓他愛上音樂,令他可以把動聽的歌聲帶給觀眾。

由運動員到歌手

天生缺去雙臂的施朗明 (Romeu Chao Asis) 在單親家庭長大,與印尼華僑籍的媽媽及姨媽一起居住。Romeu自小就很喜歡音樂,每當家中播放LD碟(鐳射影碟)時,他就會跟著張學友唱歌,或是模仿 Michael Jackson 跳舞。

「很喜歡快樂的感覺,很自然一聽到音樂就會在家中跳舞。慢慢開始聽很多歐美的音樂,還有香港的,好像黎明的歌,後來也喜歡聽陳奕迅的。」

成為歌手前,他曾經是運動員。儘管沒有雙臂,Romeu 的媽媽在他6歲時就讓他參加暑期游泳。或許是有天份,他在 7、8歲時就正式加入澳門殘疾人游泳隊,開始訓練,參加各式各樣的比賽,曾經在香港的一個粵港澳台游泳比賽中獲得4金1銀的好成績。

訪問中,Romeu 不忘教練的功勞。「我的教練本來都只是教正常人的泳隊,但我看到他會特意買一些書,學習如何和特殊人士接觸,或許他就是這樣學習如何教導我游泳。」

成為運動員的路平步青雲,Romeu 更加在2005年的時候成為澳門十大傑出青年之一。這段時間可以說是他個人成就的高峰期。

「當時我的想法很天真,沒有想過出外比賽會有驕人的成績,或者會有甚麼榮耀。還記得傑青頒獎時,有記者訪問我,我當時完全答不出我的感想,因為真的沒想過會得獎,當時只知道去游泳,想的是出去旅行、去玩。」

曾是令人失望的壞孩子?

游泳的金牌銀牌似乎沒有吸引到 Romeu 繼續走運動員的路。因為喜歡音樂,他在高美士中葡中學讀初中時就開始和同學夾band,後來轉到三育中學時又和其他同學夾band。

Romeu 形容當時是反叛期,想法很不成熟:「那時候一放學就要回家換衣服準備去練游泳,但同學們都可以放學後打機,我很不高興,心中想為甚麼我不可以放學和同學一起去玩,為甚麼不可以做我喜歡的音樂,要那麼辛苦去游泳?」

「當時家人接受不了我放棄游泳,一開始都勸我不要放棄,沒想過我在一個可能有機會參加奧運的時候放棄,認為夾band就是食煙、飲酒、晚上不回家那種學生。」

為了得到家人的支持,Romeu 不斷邀請他們來看他的表演、比賽,家人們漸漸看到他的努力,看到他開始有成績,由反對變成全力支持。現在 Romeu 家人甚至會主動表示想看他的演出。

「家人的支持很重要,如果沒有,我怎樣堅持也很難;如果家人給你壓力,一直叫你走另一條路,叫你不要再發夢,那麼個人的想法就會很不同。」

然而,Romeu沒有後悔選擇音樂路,至少他的經歷能證明這一點。

遇上伯樂

一開始 Romeu 只是翻唱別人的歌再放上網,而翻唱一首歌令他得到喜出望外的結果。

「有一次參加一個香港的比賽,翻唱了陳奕迅的歌《無人之境》,我把翻唱的歌放上 Youtube。三個月後,一個疑似假帳號的留言問我有沒有興趣在一個很多人的地方表演,我當然回覆有興趣,有機會我一定會爭取。」

當時正正是2012年陳奕迅 (Eason) 在澳門開演唱會前賣票的時期,Romeu 的朋友知道他很喜歡Eason,特意幫他拿到票。意想不到的是,一星期後,Eason 演唱會的香港音樂總監,王雙駿先生致電給他,告訴他 Eason 看到他放上網翻唱《無人之境》這首歌,而且想邀請 Romeu 做演唱會的嘉賓。

「我完全沒有想過那個留言是 Eason 的,沒想過原唱人會聽翻唱的歌。我心想,我是一個在澳門沒很多人認識的歌手,怎會輪到我和 Eason 合唱?真的沒想過網絡世界的力量可以這麼大。」Romeu 說。

與「微辣」結緣

不說不知道,原來當年令陳奕迅聽到他翻唱《無人之境》的 video 就是現在鼎鼎大名的「微辣」創辦人六亳子和 Jacky 操刀拍攝的,他們和 Romeu 是中學同學,而且,Romeu 的第一首歌《甜蜜再遇》就是2014年「微辣」製作的一個微電影的主題曲,當時「微辣」還未成為澳門的「網紅」。

說到這裡,Romeu 表示十分替「微辣」的成功高興,因為可以令澳門人真正了解和支持本地創作,令澳門的影視界有人注意,也令想走這條路的人有更多機會。

澳門的演藝界一直未能發展到像香港那麼大,做歌手要得到澳門人認識和支持是否很難?Romeu 表示,情況比早幾年好了。

「現在澳門人慢慢開始很支持本地原創,因為網絡的世界幫了很大忙,好像『微辣』就做到了,令澳門人知道,澳門人真的能做到這些事件,現在要接觸音樂、影視都容易了很多。」

全身投入音樂事業

打開 Youtube,很容易能搜尋到 Romeu 的歌曲,其中《Bao Bei》這首歌或許最為人所知,因為是2014年《澳廣視至愛新聽力》的《至愛歌曲》的得獎歌曲之一,同時獲得《最佳作曲》和《最佳新星》。

Romeu 也因為這首歌令他真正投入這行業,慢慢開始和本地的音樂人交流,讓大家知道「原來 Romeu是唱歌的,而不是運動員了」。

「Bao Bei」是「寶貝」的普通話讀音,這首歌是否唱給女朋友聽?Romeu 立即表現害羞。

「我不想說只是給女朋友,是想用一首情歌帶一些開心的信息給大家。有時慘情歌太多,拍拖可以有開心的回憶。因為看見一些情侶每次不高興就用慘情歌來抒發,但我覺得,當兩個人一起的時侯,有一些甜蜜的時刻是需要記住的,而不是總是負面的事情。」

現在他全身投入音樂事業,會有一些商業的演出,也嘗試自己寫歌。但缺去雙手如何寫?Romeu 解釋,家中房間就是他的錄音室,他用電腦程式讀音出來,構成旋律,再和其他音樂人一起創作。

去年5月他正式加入 LAL Entertainment Culture Ltd. 里亞奴娛樂文化有限公司,其創辦人施連奴(Lino)和馮惠雅 (Angel) 正是Romeu 參加《澳廣視至愛新聽力》時結識的朋友。

不斷參加比賽,接受批評

2016年,他參加了廣東電視台珠江頻道舉辦的歌唱比賽節目《麥王爭霸》,著名歌手小肥和泳兒亦在前兩年參加過這個節目。

對 Romeu 來說,第一次參加這種電視的歌唱比賽節目,感覺和澳門的比賽很不同,節目製作很完整,參加者要準備很多東西,而不是準備幾首歌就去唱。

「當時去海選已經看到兩千多人參賽,真正有一個競爭的感覺,feel 到這個遊戲很難玩,成功入圍已經很不簡單。」

Romeu 知道節目會有一些明星歌手做評審,想從在他們身上學習,看看自己的不足之處,如唱功、運氣、感情方面,令自己進步。

參加比賽令Romeu知道,有時朋友會跟他說唱歌很好聽,但當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別人告訴他如何進步,才知道原來自己有甚麼問題。

100%的準備

然而,Romeu 坦言,有一半的澳門的歌手未必知道自己的不足是甚麼,聽現場唱歌時,總是感覺差一點,令他思考,是不是因為觀眾的感覺也總是差一點,所以澳門人才不去支持本地音樂。

他認為大家都應該接受批評,而不單接受讚美,要知道別人聽自己的音樂有甚麼樣的感覺。

「如果有一件事我做不好,我就不會去做。我一定要有充足的準備才給一個100%的演出。」

除了自我進步,Romeu 還賺到了友誼。繼 Eason之後,在《麥王爭霸》認識到張敬軒、李達成和其他參賽者。

Romeu 最高興的是可以和他們保持聯繫,有時交流一下,例如寫了一首 Demo,可以問他們的意見。

去年9月,Romeu 又認識到側田,因為參與香港電台舉辦的《能者舞台非凡夜》,與側田合唱歌曲《好人》及演唱自己的作品《最近還好嗎》

Romeu說,有機會去香港看演出時,會介紹澳門的音樂人給外面的音樂人認識,讓外界也認識到澳門的歌手,原因是——

看到 Romeu,很容易會聯想到先天沒有四肢的澳洲「生命鬥士」Nick,他來澳門舉辦分享會時,Romeu 也有到場聆聽,同樣被他感染。

憑著志氣會成大器

“No arms no worries still can put your head up bro”,這是去年底 Romeu 推出的最新歌曲《Inspire My Life》的其中一句歌詞,講述自身經歷。

「這首歌的題材是我一直想寫的,因為想帶出正面的信息給大家,音樂可以說很多東西,不只是情歌。可能大家對這首歌的共鳴不大,因為是我自己的故事,但我的目的是用自己故事跟大家說,就算我沒有雙手,都可以追尋自己的夢想。想讓大家看到,就算缺乏一方面的東西,不代表甚麼都做不到。」

Romeu 在這首歌的MV中又唱又跳,背景是黑沙海灘,但畫面色彩豐富,因為他認為音樂應該要和影視結合在一起。「一首歌如果畫面不夠豐富,歌曲多好也沒有意思。」

Romeu 說這首歌是誠意之作,他和一個美國的製作人一起作曲,第一次自己籌備所有東西,找dancer、造型師、化妝師、導演等等。

對未來充滿計劃

Romeu 跟我們說,接下來會有幾個計劃,其中一個他最感興趣的就是籌備個人細碟(EP),正準備幾首歌曲。Romeu 很期待再度和澳門的音樂人 Fabio Ari Calangi 合作,2013年《Bao Bei》這首歌也是Fabio 作曲的。

Romeu 亦想再次和《Inspire My Life》的MV團隊合作,希望整個製作都是澳門原創。

至於長遠計劃,Romeu 想繼續參加澳門以外的唱歌比賽節目,繼《麥王爭霸》之後,希望有機會參與其他比賽。

「我想不斷有不同的想法,思想一下,走這條路,除了做音樂、拍戲之外,還有甚麼可以做?」

Romeu 透露他也想做 fashion 方面的工作,笑言小時候有過做 model 的夢想,奈何身形並不達標。

送上兩首 Romeu 的歌曲: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oO8MFOLw2VY

熟悉廣東歌的讀者應該一看這篇文的標題就想起方皓玟的《你是你本身的傳奇》。Romeu 的故事也很貼切其中一句歌詞「憑著你志氣會成大器」,沒有雙臂很多事情都做不到,但在台上,他可以和普通歌手沒分別,憑著自己的歌聲,奪取觀眾的掌聲。希望有一天,他能成為街知巷聞的歌手,有自己的代表作。

採訪及撰文:L. W. Flora
攝影:十月
設計:Sam Lok

最後修改日期: 2023 年 10 月 9 日